《在車上》ドライブ・マイ・カー,Drive My Car,濱口竜介,2021
故事講述導演身兼製作人的家福發現妻子-音出軌,不但沒有拆穿,兩人之間有著特殊的相處方式。工作接下《凡尼亞叔叔》舞台劇的導演,劇團強制幫他配一位開車技術高超的司機-美沙紀,車上總是撥放著音幫他錄《凡尼亞叔叔》的台詞,家福與美沙紀兩人在車上漸漸窺探對方的傷口,解開未盡的遺憾。
濱口竜介非常注重每一個小細節,將失去、遺憾、背叛、性和內疚為故事中心,用車子、眼神的情緒、光影、生活與《凡尼亞叔叔》台詞間的關係、夫妻之間依賴與信賴,字句、畫面、隱喻化成細細的絲線,編織在一起,最終後悔與愧疚一一的解放。這三小時真的讓我不斷起雞皮疙瘩,非常佩服導演對文本非常深的琢磨,在嚴格不帶感情色彩的氣氛中,從空間走向時間再走向內心,讓每一場戲、每一顆長鏡頭有情緒與溫度。
在漫長的三小時中,在車上開出一道道溫暖的光彩,將生活與契訶夫《凡尼亞叔叔》的台詞牽動,寧靜的氛圍與無情緒的台詞,隱隱勾出彼此傷口中的共鳴,即使車子不斷的繼續開著,他好好駕馭著生活,但卻駕馭不了自己也開不到問題的出口。
每個人在生活上都有難以言喻的傷口,努力創造出來的美好生活狀態是多麼的辛苦,導演用作品喚起生活的平淡,生活難免有自己無法駕馭的時刻,但請別灰心,時間會善待過往結痂的傷口,我們終究會帶著希望找尋到自己人生的定位。
電影預告|https://youtu.be/rpjzaZn4_V0
《在車上》與村上春樹
「內心其實正激烈的撕裂著,流著眼睛看不見的血,臉上卻要露出安穩的微笑。」-〈沒有女人的男人們〉村上春樹
《在車上》為導演濱口竜介改編自村上春樹2014年短篇小說集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》同名作品〈Drive My Car〉,並參考了〈雪哈拉莎德〉、〈木野〉兩個篇章。
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》(女の居ない男たち)是村上春樹對海明威的致敬早期的短篇小說集《沒有女人的男人》(Men Without Women),故事描述一群男人們不僅是單身,共同特徵都是被妻子或戀人們欺騙、背叛、傷害,他們反覆地折磨自己,懷抱著「自己或許不值得被愛吧」!
小說〈雪哈拉莎德〉:家福每和妻子發生性行為後,妻子就會說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,像是有位女孩經常潛入心愛的人家中,留下各種「印記」,甚至還說自己的前世是一條八目鰻。
〈木野〉的描述,改編成主角家福因公事異動而提早回家,卻親眼撞見妻子與另一個男人性交,可是他當下並沒有暴怒,反倒是低頭離去。
在電影中的音,有著更豐富的情感,更多的自主權,家福愛上的是哪一面的妻子?
契訶夫《凡尼亞叔叔》(Uncle Vanya,1897)
發生在賽布雅可夫的莊園裏。退休教授賽和他年輕而美麗的第二任妻子到鄉間的莊園居住,凡尼亞舅舅曾以賽布雅可夫教授為偶像,一直辛辛苦苦經營莊園,可是他發現了教授只不過是個一事無成的庸才,這時,賽布雅可夫宣布要出售莊園,怒不可遏的凡尼亞舅舅,兩番開槍要殺死教授,都不中。後來凡尼亞舅舅想要自殺,在蘇菲亞和阿斯特羅夫的懇求下不自殺,舅舅和教授也和解。蘇菲亞和舅舅一起投入工作,並不斷鼓勵舅舅。
導演說他希望多語種能創造出非語言的渠道,因此使用了日語、韓語、華語、英語甚至手語。讓觀眾心中營造出獨特的緊迫感與不和諧感。
在故事中讓我覺得最特別的地方在於,《凡尼亞叔叔》舞台劇找了不同國家的人一起演出,劇中的演員在戲裡面完全不懂為甚麼要這樣,念台詞也是念自己的母語,甚至有瘖啞人士比手語,每講完自己的台詞時就敲一下桌子,這像是在雞同鴨講中找默契。
語言成為不了障礙,藝術那最神奇的價值或許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文字,還包括肢體語言和語調的情感、價值觀與人生經歷,即使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,也能產生感動,因為文化產生了藝術,而藝術又反過來豐富了文化內涵,支撐著有深度的內涵。《凡尼亞叔叔》劇本中台詞再現《在車上》裡每個片段,讓呼應與隱喻緊緊相扣。
《凡尼亞叔叔》中扮演索尼婭(使用韓國手語演出): 我們將度過漫長的白天和漫長的夜晚。 我們會耐心地忍受命運給我們的考驗。 即使我們不能休息,我們也會繼續為他人工作,無論是現在還是老了之後。 當我們的歲月結束時,我們會安靜地離開。 在另一個世界對祂說,我們受過一輩子的苦,我們流過一輩子的淚,我們一輩子過的都是漫長的辛酸歲月,那麼,上帝自然會可憐我們的,而到了那個時候,我的舅舅,我的親愛的舅舅啊,我們就會看見那明亮、美妙、夢幻般的生活。 我們會欣喜若狂,帶著溫柔的笑容,回首眼前的悲傷。我虔誠地、熱情地這樣相信啊! 最後,我們終於會休息下來的!
契訶夫寫的故事大多講述貌似平凡瑣碎的故事,文筆平易近人又簡潔不用華麗的文藻,但都創造出一種非常特有又令人難忘的抒情感,看似平淡如水,但後勁極為濃烈,營造出他獨有的藝術氛圍,這樣我覺得和導演濱口竜介非常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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